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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曦瑶】春婆/南梦(中卷)

甫一睁眼,蓝曦臣便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绿柳红桃、金钗珠履的越女燕姬之中。

荧荧妙舞腰肢软,霓裳环佩倚清风。目光所及之处,皆是一水儿的莲步霞袖,绮筵金堂,滑玉披香,其声色犬马、昼夜荒淫之状,令人瞠目结舌。

观其楼内陈设和堂中所悬“醉生梦死”之匾额,蓝曦臣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如今身处何地,为避免姑苏蓝氏斯文扫地、声名不保,他颇为尴尬地遮住眼睛,兀自在心里感叹道:

想不到一朝魂游太虚,种种机缘巧合之下,竟随梦来到云萍城那座勾栏院!

其实,在现世之中,为了保全阿瑶的名誉,他早已暗自将这勾栏院买下,推平重建。在勾栏改做书院之时,他倒是来草草看过一次,只不过......当时踏足的是遣散所有粉黛花娘之后、空荡荡的屋子。

如此开盘卖铺的阵仗,真是头回得见。

(①开盘卖铺:下等娼家招揽生意)

忽然,传来一阵女子羞云怯雨的轻呼,一个娇媚的声音笑道:“她呀......她倒是想嫁,可得那男的肯娶才行呀!”

那女子身旁的酒客道:“要是闺女也就算了,可到底是个带把的种,接回去也能留个香火。难道那男的不要?”

“人要脸树要皮,没事儿要破鞋生的孩子干什么,再说是不是自己的种都难讲......哎呦呦,你的个没良心的,墨汁都滴到我的裙子上去了。”那女子娇嗔一声,然后轻手轻脚地将罩在身上、已经写满诗句的宣纸移到旁边的桌案上,胸前两团白玉大喇喇的露在外面,可她浑不在意,随手拢进薄纱之内,继续道:“人家定是山珍海味吃腻了,出来打打野食,怎会留心在外头的这个!所以这苦果子只能自己咽,儿子也得自己养,喏,这不都养了十四年了。”

另一酒客叹道:“不至于这样绝情吧!要是我的儿子,我可舍不得留在这种地方。无论如何都得接回去。”

女子娇如春桃的脸上浮出一丝嘲讽,半是感叹半是看热闹,酸溜溜地道:“儿子又怎么了?一个修仙世家的大人物,家里肯定不缺儿子传宗接代,根本就不值钱!说不定那个男的身边妻妾环伺,莺燕如云,谁会在意外面千人骑过的破烂货。”

几位酒客好奇道:“大人物?真有此事?”

这烟花女子道:“这种事哪儿需要骗你们。她儿子现在就在我们这儿打杂,瞧嘛,就是那个咯。”

忽得一阵香风飘过,差点把静坐饮茶的蓝曦臣呛得咳出声来。那女子径直绕过恩客们的桌子,盘扭着腰肢,冲一个端着承盘的少年招呼道:“小孟!让你端个茶水磨磨唧唧的,快过来!”

那少年费力地端着五六个冒着白气的茶盏,走了过来,道:“安心姐,什么事?”

听到这青涩、稚嫩却万分熟悉的声音,蓝曦臣猛然抬起头。

刹那间,以前未曾深问、未曾深究之事,他全部都知晓了。

 

一群靴兄靴弟用探究又极其鄙夷的目光,上下打量着孟瑶,其中一人失望道:“这就是那个大人物的种,我当有多金贵,也不过如此嘛。”

(②靴兄弟:与同一女子保持非婚姻性关系的诸男子之间的俗称)

安心冷嘲热讽道:“一个从窑洞里爬出来的孩子,能有多金贵?哎唷,你们不说我还忘了呢,这孩子名字就叫‘瑶’,只不过是‘瑶琴’的瑶,白瞎了这么好的寓意,怪可惜的。”

(③窑洞:是指烧瓷器的“窑”,因为形似女性某处,所以在北宋时期用“窑子”特指青楼)

话音未落,那几名靴兄弟便嗤笑起来,不多时就乐得前仰后合,纷纷对安心道:“就你这张嘴利,当着小孟的面也敢乱说。”

安心笑之以鼻,鲜红的指甲掀起一盏茶汤的盖子,咯咯笑道:“你们别笑啊,我说的都是真的。他娘可是把他当富贵公子养的,什么书画、下棋、剑法心法之类的,统统都让他学,还送他去学堂拜先生......不过要我说,这贵公子就是贵公子,十指不沾阳春水,连茶都泡不好!”

说罢,安心竟然毫无预兆地伸手将茶盘一掀,五六盏滚烫的茶水瞬间都浇在了孟瑶的身上!

“嘶——”

孟瑶露在外面的手迅速被烫出一大片红痕,衣服也淋湿了半截。可为了不给母亲招惹是非,他只能干忍着疼,努力不叫出来。

安心指着地上摔破的茶盏、瓷盘骂道:“真没用,端个茶舟都端不稳!知道这得多少银钱吗?”

孟瑶一听脸色煞白,慌忙哀求道:“安心姐,是我不好!不要连累我娘,我赔给你们。”

安心踹了他一脚,斥道:“你赔?你有钱吗!不如叫你的老娘多巴结几个恩客,来得实在些!”

孟瑶年已十四岁,却因为生得格外瘦小的缘故,竟被这泼妇一脚踹翻在地。手掌正好按在散碎的青瓷片上,顿时划出几道血口。

那几名酒客见事情闹大了,略有不忍,忙上前劝道:“安心姑娘,你跟个毛没长齐的小孩置什么气!斥责几句,叫他吃些苦头,赶到后院打杂算了。来来来,我们继续喝酒。”

安心却不听劝,转身从桌上捡起个青果子砸在孟瑶身上,冷笑道:“怎么这么呆,没见我赏你果子吃呢,为什么不接住?”

然而果子不知滚到哪里去了。孟瑶一愣,勉强的牵了下嘴角,垂下头道:“谢谢安心姐。”

安心不依不饶道:“哟,小孟。这是生气啦。”

孟瑶没有说话。

安心阴阳怪气道:“你娘没教你礼仪,我替她教。我问你话呢,装什么哑巴!”

说着她伸出留着鲜红指甲的食指,狠狠点向了孟瑶的额头。可就在这时,一道清影突然飞出,随着一声凄惨无比的尖叫,竟有人隔空抛物,生生打断了安心的手指!

这毒嘴花娘当即跌坐在地,捂着断指哭嚎道:“杀人啦,杀人啦!”

(④花娘:对旧时失足妇女的文艺称呼)

众人大惊失色,霎时间,整个勾栏乱作一团。

 

孟瑶坐在地上,怔怔地看着那个从桌脚滚过的不明之物,正是刚才安心扔给他的烂果子。

突然,一双雪白的珠靴出现在他眼前。

孟瑶顺着这道的身影,慢慢抬头向上望去,正对上一双和煦如风的眸子。

不禁愣住了。

只见来人仿若是从画中走下来的仙君,体貌闲丽,面白胜雪,望之犹如珠玉在侧,令人“自惭形秽”。

仙君开口道:“......小兄弟,你受伤了,我送你去医馆。”

蓝曦臣硬生生地把“阿瑶”两个字憋回腹中,俯下身将他从地上扶起来,掏出绢帕捂住正在往外渗血的手掌,皱眉道:“很疼吗?”

十指连心,不管是手掌还是手背都火辣辣的疼。可孟瑶的心思却不在这里,他轻轻摇头,压低声音对蓝曦臣耳语道:“公子你快走吧。一会儿教他们发现是你出手打伤楼里的花娘,不会有好果子吃的!”

蓝曦臣听后心中更为难受,也懒得去纠结自己是如何被阿瑶看穿的。他不由得放缓了声音,安慰道:“别担心,他们不敢惹我。”

但孟瑶却不这样想,趁众人忙活安心、无暇顾及两人的空挡,他往外推了蓝曦臣一把。然后伸手指向旁边一道不起眼的小门,道:“你从那边走,出了院门向西走几百米就是小渡头,随时有船家接活。只要下了水、离了云萍的地界,他们便不敢拦你。快走吧,公子!”

然而话未说完,安心就已经反应过来,大声疾呼护院拦住两人:“把那两个狗攮的贼人给我拿下!”

(⑤狗攮的:古代国骂,狗养的。)

孟瑶暗道不好,也顾不得手疼了,拉起蓝曦臣就往外跑。然而这时守门的仆人已经反应过来,迅速拉上门板,把众人锁在楼内。

安心咒骂道:“小崽子,看你往哪儿跑!吃我们的喝我们的,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。竟然帮着外人搞我!看我今天不打死你,剁碎了喂狗!”

孟瑶顿然脸色刷白。安心自有几分姿色,又是正当红的勾栏美人,说话很有分量。几个护院得了她的令,便拿着绳索前去捆人。突然,一柄长剑滑出剑鞘,以摧枯拉朽之势卷向众人。几位护院见状忙躲,可惜剑风又急又烈,根本避闪不及!被这霸道的剑风一扫,几人齐齐跌落在地,眼冒金星。

蓝曦臣还剑入鞘,冷声道:“谁敢近前?”

勾栏院里的人在烟花之地熏陶污染已久,什么三教九流都见识过,当即明白这是撞上硬茬了!一位曾经在仙门当过差的酒客拉住匆匆赶来的老鸨,提醒道:“这小少爷是姑苏蓝氏的,如果伺候不好,你这座窑子就别开了。”

老鸨早年也曾走南闯北,因此颇有些见识,自然也知道修仙世家姑苏蓝氏的大名。一听勃然大惊,忙追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酒客道:“带着云纹抹额,身穿奔丧一样的白校服,还佩戴上品灵剑。不是姑苏蓝氏本家的公子,我跟你姓。”

老鸨听后啐他一口,骂道:“去你的,胡诌什么!”

酒客道:“我是不是胡说八道,等他自报家门不就知道了嘛。只是这蓝氏家风甚严,他们的公子没事来勾栏院干什么?”

老鸨细观蓝曦臣容貌气度,以及身上所穿、所配衣饰,均名贵精细,断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。她的心猛地悬起来,忐忑道:“管他做什么,只要能把人请走就行。”

“依我看,请神容易送神难,不妙不妙哟。”酒客努努嘴,幸灾乐祸道,“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姑娘还能捧新的,要是连窝都没了,那还怎么活?”

老鸨叹道:“那我该如何送神?”

酒客指了指安心,意味深长道:“就看你舍不舍得了。”

老鸨咬咬牙,然后运足了气,抬手抡圆一个耳光,反身将安心狠狠地掴在地上!

安心捂着被抽裂的嘴角,不可置信道:“妈妈,你怎得打我!”

老鸨恨声道:“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,我打的就是你。”

安心指着孟瑶道:“妈妈,明明是他,是那个贱货生的杂种......”

听到“贱货生的杂种”这六个字,蓝曦臣眉头微蹙,脸色冷如冰霜。老鸨暗骂安心这个蹄子坏事,反手又是一巴掌,斥责道:“这楼里的客人都是斯文人,谁允许你泼妇骂街?!来人,给我把她的嘴堵上,拖到后院清醒清醒!”

眼见就要息事宁人,老鸨悬着的心正要放下,就听蓝曦臣不温不火道:“打了我的恩人,连句谢罪的话都没有,就想将这页不痛不痒地揭过去,未免太敷衍了些。”

恩人?

这下连孟瑶都忍不住望向他,蓝曦臣轻轻握住他纤瘦的手腕,一面细细摩挲要他宽心,一面不动声色却又状似亲昵道:“阿瑶曾搭救我于水火之中,蓝氏有训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’,这救命之恩比滴水之恩重的多,我岂能看他受人欺负。”

老鸨的心猛地沉入井底,坏了,竟然真是姑苏蓝氏的!

她立即道:“公子息怒,我马上就把这个小娼妇拖回去好生教训,定给小孟一个公道......”

这时,又一声尖叫传来,二楼一阵杯盘碎裂的打砸之声,一把瑶琴破门飞出砸向地面,落到大堂正中。众人尖叫着躲闪,唯独安心被人绑住手脚难以行走,跌倒在地。还不待她挣扎着爬起来,就直直被从天而降的瑶琴砸破脑袋,当场昏死过去!

孟瑶冲着楼上叫道:“阿娘!”

又来了,又来了!

老鸨已经无心去管什么安心了,死就死吧,死了干净,死了还有新的花魁。她忧心忡忡地望向楼上,又胆战心惊的看着蓝曦臣。心里不住地默念道:这孟瑶小崽子的娘可千万别生事,要是再来一场,她这个莺花寨非被姑苏蓝氏拆了不可!

然而事与愿违,众人抬头一看就见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,将她从房间里拖出来。

孟瑶甩开蓝曦臣,冲上楼去,使劲地掰那个恶汉的手。那女人见他跑上来,一时间三魂去了七魄,忙道:“下去,快下去!谁让你上来的!下去!”

那恶汉被这母子闹到失了耐心,猛地抬起一脚,踹向孟瑶的小腹。围观酒客一片惊呼,老鸨慌忙指挥护院上楼拦架,“你们这群废物,愣着干什么,快救人啊!”

突然,一个从瓷盖从众人眼前飞上二楼,不偏不倚,正好击中那名恶汉腿上的麻筋儿。他腿部一麻,一脚踩空,当即摔在地上。

孟瑶赶紧扑过去抱住母亲,连声哭道:“阿娘,阿娘!”

恶汉从地上爬起来,抄起一个凳子,抖着一身肥肉,叫嚣道:“是哪个孙子暗算老子!滚出来!”

老鸨急得都要吐血了,对骂道:“狗东西,跟老娘的地盘上撒泼,看我不要你的命!”

那恶汉刚被人暗算,又当头劈头盖脸挨了老鸨一顿臭骂,有气无处撒,便又盯上地上那对母子。

他伸手去抓孟瑶的领子,想将这不知好歹的小崽子从二楼扔下去。可就在此刻,站在楼下的蓝曦臣突然伸出两指一点茶汤,那茶汤之中竟然如有游鱼翻跃,腾出一枚冒着寒气的冰珠。

但听嗖地一声急响,冰珠直中恶汉,瞬息之间穿透他的胸膛!

那恶汉惨叫道:“啊!!!!!!!!!”

蓝曦臣飞身而上,一手揪住大汉的领子,大头朝下抡下楼去。

 

“啊!”

金光瑶猛地睁开眼,转头看向旁边躺着的蓝曦臣,心有余悸地推了推他,呼唤道:“曦臣,曦臣,你醒醒。”

蓝曦臣被他晃醒,不明就里的问道:“阿瑶,怎么了?”

“我怎么梦见,梦见......”金光瑶犹豫片刻,才勉强开口道,“梦见我小时候......”

蓝曦臣心头一跳,装傻充愣道:“梦见小时候?是不是又想你娘了。”

“不,不是。不是想我娘......”

金光瑶忍了半天,终于吞吞吐吐的说道:“我梦见幼时受欺负的事。”

蓝曦臣心疼的抱住他,吻了吻他的嘴角,柔声道:“阿瑶不怕,以后我保护你,不会再有人欺负你。”

金光瑶道:“可我梦见了你。”

蓝曦臣故作惊讶道:“我?”

金光瑶道:“你不仅出手救了我,还打了人。”

蓝宗主立刻拉着他躺平,故意转移话题道: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肯定是阿瑶每日都想我,所以晚上才梦见我。”

金光瑶被他逗笑,点头道:“也许真是这样。”

很快,两人便再次进入梦乡,只是玉案之上不知何时摆了一面古色古香的镜子。要是魏无羡看到,肯定大呼晦气,然后立即冲回静室去揍阿苑的屁股。

东西不能随便乱丢,坑不能随便乱挖。

家规抄一百遍!


【有话说】

蓝大的梦还有下卷,不过要等到下周末再更新了。

之后继续更新小羡羡的荒诞一梦,和主线剧情~~


忘羡下章就回归了。所以少安毋躁,蓝大其实也挺有意思的。宝藏男孩。


因为魔道里羡羡是共情的烟花女子,所以多少那女子也不能算百分百还原真实。我个人感觉瑶妹其实要更惨一些,要不然也不会恨到一把火烧了勾栏,于是才有蓝大入梦这一章节~

蓝大指茶为冰珠暗算这一幕来源自女神林青霞演的花无缺,老片子,非常值得一看。


当然蓝大的梦还没完,大哥骚断腿的梦还在后面~等下周末吧~^_^


顺带一提,我会陆续搬文到晋江,晋江那个是我没错,还有长佩文学。快看停更,微博延迟一章更新。

最快看文认准lofter就可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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